九歌·山鬼全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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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歌·山鬼诗意

《山鬼》是《九歌》中的选篇,乃是楚人祭祀山神的乐歌。山鬼同《九歌》中的湘君、湘夫人、河伯一样,皆属地祗。名为《山鬼》,实为山中女神,之所以不称山神,盖因不是正神之故。洪兴祖《楚辞补注》:“庄子曰:‘山有夔’;《淮南》曰:‘山出嗦阳’,楚人所祀,岂此类乎”?可见《山鬼》所祭对象只是“夔”或“嗦阳”之类,属于孔夫子所不语的“怪力乱神”。又可能因为人死葬于山中,古人相信死而为鬼,灵魂不灭,故山中有幽灵,歌中主人公才自称“山中人”,这也未可知。山鬼所居之山,有人认为即歌中所说的“於山”也就是巫山。

九歌·山鬼翻译

好像有个人儿在山坳,身披薜荔女萝束细腰。
  含情脉脉开口微微笑,你爱我啊美丽又窈窕。
  赤豹前拉车,后跟大花狸,辛夷木做车桂枝做旌旗。
  石兰做车盖杜衡做飘带,折下香花送给意中的你。
  我身居竹林深处暗不见天日,通路艰难险阻使我来迟。
  我孤独地站在高山顶端,云海茫茫在我脚下翻卷。
  昏昏暗暗白昼如夜晚,东风阵阵飘洒着细雨。
  痴心等待你不思回返,红颜已凋谢谁来顾盼?
  采灵芝仙草在那巫山间,山石嶙峋葛藤蔓蔓。
  怨恨你失约惆怅我忘返,你也思念我只是不得闲。
  山中人儿纯真像杜若,啜饮石泉伫立松柏下。
  你想我谁知是真是假。
  雷声隆隆细雨飘扬,长猿夜啼声声断人肠。
  秋风飒飒黄叶飘零,痴情思公子徒自哀伤。

九歌·山鬼注释

山之阿(ē):山谷
被(pī):通假字,通“披”。薜荔、女萝:皆蔓生植物,香草。
含睇:含情脉脉地斜视。睇(dì),微视。宜笑:得体的笑。
子:山鬼对所爱慕男子的称呼,你。窈窕:娴雅美好貌。
赤豹:皮毛呈褐的豹。从:跟从。文:花纹。狸:狐一类的兽。文狸:毛色有花纹的狸。
辛夷车:以辛夷木为车。结:编结。桂旗,以桂为旗。
石兰、杜蘅:皆香草名。
遗(wèi):赠。
余:我,山鬼自指。篁:竹,深密的竹林。
表:独立突出之貌。
容容:即“溶溶”,水或烟气流动之貌。
杳冥冥:又幽深又昏暗。羌:语助词。
神灵雨:神灵降下雨水;雨,作动词用,下雨。
灵修:指神女。憺(dàn):安乐。
晏:晚。华予:让我像花一样美丽。华,花。
三秀:芝草,一年开三次花,传说服食了能延年益寿。
公子:也指神女。
杜若:香草。
然疑作:信疑交加。然,相信;作,起。
填填:雷声。
狖(yòu):长尾猿。
离:通“罹”,忧愁。

九歌·山鬼赏析

这首诗中的“山鬼”究竟是女神还是男神存在争议。宋元以前的楚辞家多据《国语》《左传》所说,定山鬼为“木石之怪”、“魑魅魍魉”,而视之为男性山怪。但元明时期的画家,却依诗中的描摹,颇有绘作“窈窕”动人的女神的。清人顾成天《九歌解》首倡山鬼为“巫山神女”之说,又经游国恩、郭沫若的阐发,“山鬼”当为“女鬼”或“女神”的意见,遂被广泛接受。此处品赏即以此说为据,想来与诗中所述山鬼的形象也更为接近。
苏雪林提出《九歌》表现“人神恋爱”之说以后,大多数研究家均以“山鬼”与“公子”的失恋解说此诗。该说法似乎不妥。按先秦及汉代的祭祀礼俗,巫者降神必须先将自己装扮得与神灵相貌、服饰相似,神灵才肯“附身”受祭。但由于山鬼属于“山川之神”,古人采取的是“遥望而致其祭品”的“望祀”方式,故山鬼是不降临祭祀现场的。此诗即按照这一特点,以装扮成山鬼模样的女巫,入山接迎神灵而不遇的情状,来表现世人虔诚迎神以求福佑的思恋之情。诗中的“君”“公子”“灵修”,均指山鬼;“余”“我”“予”等第一人称,则指入山迎神的女巫。
此诗一开头,那打扮成山鬼模样的女巫,就正喜孜孜飘行在接迎神灵的山隈间。从诗人对巫者装束的精妙描摹,可知楚人传说中的山鬼该是怎样倩丽,“若有人兮山之阿”,是一个远镜头。诗人下一“若”字,状貌她在山隈间忽隐忽现的身影,开笔即给人以缥缈神奇之感。镜头拉近,便是一位身披薜荔、腰束女萝、清新鲜翠的女郎,那正是山林神女所独具的风采!此刻,她一双眼波正微微流转,蕴含着脉脉深情;嫣然一笑,齿白唇红,更使笑靥生辉!“既含睇兮又宜笑,着力处只在描摹其眼神和笑意,却比《诗经·卫风·硕人》“手如柔荑,肤如凝脂,领如蝤蛴”之类铺排,显得更觉轻灵传神。女巫如此装扮,本意在引得神灵附身,故接着便是一句“子(指神灵)慕予兮善窈窕”——“我这样美好,可要把你羡慕死了”:口吻也是按传说的山鬼性格设计的,开口便是不假掩饰的自夸自赞,一下显露了活泼、爽朗的意态。这是通过女巫的装扮和口吻为山鬼画像,应该说已极精妙了。诗人却还嫌气氛冷清了些,所以又将镜头推开,色彩浓烈地渲染她的车驾随从:“乘赤豹兮从文狸,辛夷车兮结桂旗……”这真是一次堂皇、欢快的迎神之旅!火红的豹子,毛色斑斓的花狸,还有开着笔尖状花朵的辛夷、芬芳四溢的桂枝,诗人用它们充当迎神女巫的车仗,既切合所迎神灵的环境、身份,又将她手燃花枝、笑吟吟前行的气氛,映衬得格外欢快和热烈。
自“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”以下,情节出现了曲折,诗情也由此从欢快的顶峰跌落。满怀喜悦的女巫,只因山高路险耽误了时间,竟没能接到山鬼姑娘(这当然是按“望祀”而神灵不临现场的礼俗构思的)!她懊恼、哀愁,同时又怀着一线希冀,开始在山林间寻找。诗中正是运用不断转换的画面,生动地表现了女巫的这一寻找过程及其微妙心理:她忽而登上高山之巅俯瞰深林,但溶溶升腾的山雾,却遮蔽了她焦急顾盼的视野;她忽而行走在幽暗的林丛,但古木森森,昏暗如夜;那山间的飘风、飞洒的阵雨,似乎全为神灵所催发,可山鬼姑娘就是不露面。人们祭祀山灵,无非是想求得她的福佑。现在见不到神灵,就没有谁能使我(巫者代表的世人)青春长驻了。为了宽慰年华不再的失落之感,她便在山间采食灵芝(“三秀”),以求延年益寿。这些描述,写的虽是巫者寻找神灵时的思虑,表达的则正是世人共有的愿望和人生惆怅。诗人还特别妙于展示巫者迎神的心理:“怨公子兮怅忘归”,分明对神灵生出了哀怨;“君思我兮不得闲”,转眼却又怨意全消,反去为山鬼姑娘的不临辩解起来。“山中人兮芳杜若”,字面上与开头的“子慕予兮善窈窕”相仿,似还在自夸自赞,但放在此处,则又隐隐透露了不遇神灵的自怜和自惜。“君思我兮然疑作”,对山鬼不临既思念、又疑惑的,明明是巫者自己;但开口诉说之时,却又推说是神灵。这些诗句所展示的主人公心理,均表现得复杂而又微妙。
到了此诗结尾一节,神灵的不临已成定局,诗中由此出现了哀婉啸叹的变徵之音。“靁填填兮雨冥冥”三句,将雷鸣猿啼、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,展现了一幅极为凄凉的山林夜景。诗人在此处似乎运用了反衬手法:他愈是渲染雷鸣啼猿之夜声,便愈加见出山鬼所处山林的幽深和静寂。正是在这凄风苦雨的无边静寂中,诗人的收笔则是一句突然迸发的哀切呼告之语:“思公子兮徒离忧!”这是发自迎神女巫心头的痛切呼号——她开初曾那样喜悦地拈着花枝,乘着赤豹,沿着曲曲山隈走来;至此,却带着多少哀怨和愁思,在风雨中凄凄离去,终于隐没在一片雷鸣和猿啼声中。大抵古人“以哀音为美”,料想神灵必也喜好悲切的哀音。在祭祀中愈是表现出人生的哀思和悱恻,便愈能引得神灵的垂悯和呵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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